《人民日报》(海外版)1 989年1 0月1 1日

    ■温闽

喜石之清  爱楠之实

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记著名书法家郭子绪

听朋友说，东北郭子绪，在书法界是个顶红顶红的人。因为宇画好，求字画的人便相当多，海内外馆藏作品数也多，而他的沉默也一样出名。我不知是否属实，因为以前接触到的书画家中，真正高明的很多，但故作高深的也不少。

    不久前，他在中国美术馆办个展。我与他接触了一会儿，方知他有一种特殊的魅力。至少，那一头浓密不加修饰的黑发，炯炯有神的双眼和沉静寡和的神态就足以让我难以忘怀。

一种天然的好感使我们能够进一步交谈。先是电影、文学，然后是家庭、社会，最后是书法。自始至终，侃侃而谈，才知他并不像我朋友说的那么寡言。而他黝黑的肤色，是由于青少年时长期在山野砍柴所致。这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。

原来，子绪家境极为困窘。河北乐亭的农户家庭出身，父母一字不识，兄妹成群。他整日劳动，却终未放弃心爱的功课和毛笔。后来，带着父辈的阻拦与不解，他考入鲁迅美术学院中国画系。三年之后，由于双亲的艰辛与逼迫，使他忍痛离开了美院。但渐行渐远的校园，并没有改变他选定书画作为终生事业的决心。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，他不分昼夜，刻苦地练字。终于，心域遁入无觉的黑线世界，双手运笔，骨力凝重。“我真正明白的，是人生来的不易。前辈的艰辛与民族的累乏，其实是真正要让你明白什么叫沉重。当然，冷静时的灵脱可看作是活着的另一种设计，但终归少不了内中的实处。”这是他个人展成功后写在笔记本上的一段话。我想到“文如其人”，忽然悟到他的书画与言行的相通。

果然，因以碑学入手，博采帖本，一幅“返扑归真，悟极艺理”的行楷，便有寓滞重于内的峻拔，有如已熔铸凝结的铜字镶板；又因熟谙张旭、怀素、黄山谷，运笔便有奇峰突转，顺风而飘，顺水而下，堪称飘逸灵空；而细看其处处自然顿挫间，仍可见内藏的骨骨节节。

著名书家沈鹏称其作品“有一种内在的美，不事雕饰，古雅之中天趣溢发而气机流宕。”我观子绪作品，联想起他因坎坷+馀年而了悟的一言一行，方觉得沈老所言，极为精妙。

    一日，言及为人，他淡淡地说，“崇尚率真，自然，如果迎合，不啻毁灭”。才知子绪字楠石，盖喜石之清坚，楠木之质实也。